在家里呆了好久。
夏天刚来的那会儿,开始有了黑夜以前的夜晚,很长的时间天空是一阵阵变深的蓝色,我坐在窗边,吃着冰西瓜,听着院子里小孩们在玩耍哭闹尖叫的声音,偶尔闻到不知来处的厨房烟火气。五感融合成久违的少年时代的记忆,我把高中时的校服外套当作家居服在穿,恍然以为这还是十七岁逃掉晚自修的某一天。即使那和家乡的初夏一样遥远。
四月时情绪不佳,有天被火锅叫出去喝酒,发现自己快醉了的时候躲进厕所,慌张到给小天打了快十个电话。虽然被火锅骂了半个小时说为什么她在这里我还要找别人来,两个人蹲在厕所聊了好久,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很好脾气地在等我,骑车送我回家,又在我家楼下看我又哭又笑地说傻话。
是朋友。朋友这个词真的好重。重到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会在凌晨四点因为一个电话从家里偷跑出来,把喝醉的我接回家。恍然间还是经常逃掉晚自修的十七岁,一个人跑到没人的操场上哭,他在另一个城市的晚课时间躲进教学楼的公共厕所,偷偷接起我总是情绪崩溃的电话。
长大了以后并不经常需要被陪伴着哭,但很偶然地意识到竟然会有比青春期更脆弱的、非常需要拥抱的时刻。
在家的最后一晚,拎着来不及开的雷司令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找小天,虽然和晚饭的烧烤非常不搭。后来去他现在上班的学校玩儿,一排排灯光明亮的晚课教室,哄闹又归于寂静的课间走廊,我说我拍个照吧,这看起来跟我们高中的时候好像。然而我们偶然地被排到前后座、真正开始这段友情的那个时刻,距离现在竟然已经快有十年之久。
路过的学生叫他老师,然后犹豫地也叫旁边的我,“…老师”,我回一声“嗯”。等人走远才惊悚地问,原来我们看起来真的已经都是大人了吗。他说,你以为呢。虽然最后两个看起来都很大人的大人骑着摩托车在这个对我来说早已面目全非的城市了晃了一圈又一圈,想要去找两个我们最终都没有找到的人。穿过隧道时我想起了堕落天使。
当然没有找到,没有找到任何人,只有两个突发奇想的无聊大人各自回家。在我家楼下的时候他突然说抱一下吧,好像我喝醉酒那天说的话。突然明白,或许每个人都有他/她的脆弱时刻,而朋友是给你一个拥抱的人。
所以没关系。青春的本质就是失之交臂与无疾而终。我们说着“我的青春结束了”并感到悲伤与遗憾,是因为我们还是幸运地回味到了青春的本质,而这样的蠢事,一个人是不会做的。
而朋友是陪你重温青春的人。